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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租车拐入十字路口,没一会儿,下起滂沱大雨,到底做过多年气象主播,伊树未雨绸缪的备了伞。

停稳之后,师傅在前面说:“姑娘,到了。”他一看雨势,认真感叹,“哟,这雨可真够大的。”

她微微倾斜望了一眼,小小的弄堂,好几条七拐八拐的小道,马路牙子还有飞奔躲雨的,两旁的玉兰花在雨中摇曳,就是不肯掉下来。

伊树付完钱,鞋跟踩在小水坑,波动的涟漪把天衬得蒙蒙灰。

她打着透明伞,经过几家小商铺,好些地方都已经拆迁,京都这样房龄的小区已经不多见了。

她一个人往前走,忽然身边跑过几个毛孩子,这个天趿凉鞋,穿雨衣,嬉笑着踢漫过脚丫子的雨水。

伊树跟着他们奔跑的方向回头,一瞬间,灰色的,还下雨的,耳边欢愉的笑声在一点点消失,取而代之的,是人声杂杂的菜市场

那会儿她还是三四岁的小孩,跟在刘会巧身边买菜,她用迷惘的眼睛看眼前忙活的大人,刘会巧去哪,她就去哪。

路上看见一家副食店,外面摆了五块钱一个的弹跳小青蛙,她停住不动了,刘会巧拉了她两下,她还是不动。

“干什么,你爸要下班了,我回去还要做饭,别在路上拖拖拉拉的。”

伊树指着青蛙说:“妈妈,我想要这个。”

刘会巧看了一眼,不甚在意:“你都多大了,那是小孩子玩的,比你小的弟弟妹妹都不玩了,你还玩,丢不丢人?快走吧,一会儿天黑了。”

再眨眼,副食店的老板娘有了孙女,她一边哄孙女一边卖东西。伊树上学必经这条菜市场,她和同学正打算去小巷买发圈。

人还是那些人,岁月还没给他们带去印迹。

她和同学挽手走过小道,闻着街边的鱼腥味,黄昏的光还未从二人脸上消失,卖猪肉的大叔瞅见了她。

“丫头,你怎么还在这呢。”他语气有关切,也有看热闹的好奇,“你爸妈都快吵离婚了,拿着刀砍呢,赶紧回去看看呀。”

她第一反应是看向同学,小心观察她的表情,同学尴尬的抿抿唇,抽开手:“你还是早点回去吧。”

他们确实吵很凶,吵到街坊邻居都知道他们这一家的闹剧,伊树站在他们之间,像提线木偶,无人操纵,只能沉默作答。

不知道吵了多久,她想逃离这样窒息的公共场所,当着所有人不解的眼神转身走进巷子,爬了六层楼。

平日会累的楼层倒像救命稻草,至少分担了一点快要呼吸不过来的身体,屈辱、难过、甚至是怨恨。

伊树平视这扇落灰,每隔几秒就熄灯的潮湿楼道,做梦都想有天能像一口气爬六楼一样离开伥鬼似的家。

雨点砸向地面的声音逐渐传向耳畔,空气中阴冷的霉味侵入鼻腔。

她拉动把手,尚未有色彩装饰的家一尘不变,唯有三口人的地方如今只剩一个人住,那张岁月浸泡了的苍老面孔就站在眼前。

就在死寂的气氛无人打破时,一声含糊不清的呓语转移了视线,伊树遂听看过去,一个个子不高,体格胖的男孩抽搐着身子慢慢踱出卧室。

伊钧安抬脚去扶他,安顿他坐在沙发上,别乱讲话。

“这是你打电话给我,要告诉我的事情?”她看着这个男孩,“你和妈真有趣,人到中年,都不愿意孤身一人,所以把寄托放在别人身上。”

“小伊,我看他可怜。爸老了,没尽过当父亲的责任,老了行点善,以后也好有个归宿。我不会麻烦你。”他说得诚恳。

“你只是没尽做父亲的责任吗,不,不是。”

她深深吸了口气,缓缓说:“你知道我最痛恨你什么吗,你永远都把好留给外人。父亲,丈夫,哪怕是你的工作,你一样也没留住。

你热心肠,老好人,可你有一天这样对过在家为你操持家务的妻子吗。是,我很谢谢你教我道理,抽出你那宝贵的一点时间陪我玩那么十天半个月才能玩的游戏。

最好笑的,你却看着一点错也没有。就算跟别人说你一点也不负责,也不会有人信。因为你是好警察,你怎么会有错。”

伊钧安站着动动唇,踌躇一步,他说:“你恨我吧。”

“我不恨你,我干嘛要恨你。虽然你,不是好丈夫也不是好父亲,可你救过人,尽管没成功,但你还是救过人,我理解你。”

伊钧安习惯性沉默了,原来自己话是这么少,每每遇到吵架争执,他惯会左耳进,右耳出,不吭声的化解一切会爆发的矛盾。

认清自己很难,他活了五十多年第一次正视。

“你要收养这孩子,我没有意见,”她顿了一下,又说,“我不会出一分钱,我也可怜他,但他不该我管。”

就算管了,也是出于善良,并非妥协。

伊钧安难言的坐下,低头说:“不会麻烦你,也不会耽误你,我打电话给你,就是关心你而已。”

“你真的没必要,我长大了,我已经不需要了。”伊树眨了眨眼睛,抬手揩去眼角,“我会管你,但是像正常的父女感情,抱歉,我给不了。”

她重新调整挎包,站在原地咽下喉咙,头也不回的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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